我們的確生活在影像過剩的時代,攝影不再只是專屬於攝影家、記者或者少數權貴等的權力,攝影在當今朝向平民化的趨勢,讓每個人生來就可以是攝影家。拿起相機並按下快門,成為大眾參與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形式,如同吃飯、走路那樣天生的本能,一種讓人已經見怪不怪,司空見慣,甚至彷彿自我無意識的動作。攝影入侵大眾的生活日常,引導大眾一再重複地拿起相機,將眼睛所見的有感的、喜愛的人物、景物、事件、場景,在腦容量記憶力有限的限制下,以拍照將所有想捕捉的事物,全部簡單輕鬆地「蒐集」到可以永久保存的記憶卡中,攝影在當今成為大眾生活中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就是在這樣影像普遍的時代,「海馬迴」 的成立之初即設定明確目標,也就是推動一間以展覽及教學為主要目標的攝影機構,讓攝影可以不只是影像過剩時代下,看似活耀但卻缺乏深度的運動,而是可以經由教學中所安排的美學、哲學或社會學等不同課程,啟發及引介民眾想像攝影的其他更多可能性。

創辦者李旭彬過去並非原本受攝影訓練的背景出生,後來專職從事攝影可以說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轉捩點。李旭彬大學時雖就讀與攝影毫無相關的土木學系,但同時也讓他開始對攝影有些涉獵,再加上他求學時熱衷於學生運動、社會運動的參與,相機自然成為他參與這些運動期間的最佳紀錄工具。畢業之後,他延續自己大學所學的土木工程,於台北工程顧問公司任職薪水頗為豐厚的工程師一職,雖然如此,上班族穩定收入的生活並無法安撫住他心中一直蠢蠢欲動的攝影理想。因此,在某一個晚上酒酣耳熱後,他望著鏡子思考這大半輩子以來生活的意義,之後,下定決心加入出版社擔任義工,並投入台灣民俗及田野調查,接觸原住民、甚至在劇場當起拍照兼打雜的兼工,兩年後,他捨棄工程顧問的工作,全心踏入攝影的世界,前往佛羅倫斯、紐約及舊金山學習攝影,並取得美術碩士學位回國。




「海馬迴光畫館」的成立也就成為李旭彬回國後,真正落實他對於攝影理想的起點。在回國後,他先任職各大專院校通識課程的教職,亦擔任過台灣攝影藝術學會秘書長,直至2009年,正式獨立成立「海馬迴光畫館」。他以在美國學習攝影時的機構「ICP」(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作為參考指標。ICP內部分別設有展覽及教學兩大部門,課程則與美國大學合作,學生可以在此修習學分取得攝影學位。對李旭彬來說,以教學加上展覽朝向攝影機構的模式運作,正是他成立畫廊的最終目標。




李旭彬將「海馬迴光畫館」界定在藝廊及替代空間的中介位置,不完全走向以趨向為主的商業畫廊,也不會永遠只是替代空間;除了讓成熟藝術家展出之外,也讓剛畢業的年輕藝術家有曝光的機會。在成立第一年主打較成熟或廣為人知的藝術家,第二年則是在兩檔成熟的藝術家之間,夾帶一檔剛畢業的年輕藝術家,藉由推出成熟藝術家的展覽引介富有潛力的青年藝術家,亦同時讓空間有一份經營收入。
最後,李旭彬提到,攝影其實是個詭異的東西,以傳統的界定來看攝影是一門工藝,但隨著1990年代之後美學與哲學的發展變遷,攝影逐漸與藝術哲學及美學碰撞後躍升至藝術的位置。攝影成為當代許多藝術家在創作中都會使用到的語彙,而李旭彬認為,如果攝影在當代藝術中被視為一種創作類型,除了作為藝術家從自己的媒材出發跨越所使用的媒材,那麼他同時希望,攝影也可以由自身出發跨越到當代藝術的位置上。
李旭彬是位創作者,亦同時從事評論書寫,不過在現階段教學工作對他來說似乎更富重要意義,他提到:「我可能當不了偉大的藝術家,在創作上,一陣子我可能就需要再充電一下,但我覺得在教學上我還頗有天分。我現在教過的學生,國內的獎項全部都有,桃美(桃源創作獎)、北美(臺北美術獎)、高美(高雄美術獎)。那這樣子來看,我做這樣子的選擇的事,是對的,不是每個人都覺得非要出人頭地,或一定要當皇冠上的那顆珍珠。」「海馬迴」作為一個攝影展示空間,背後其實扛著一個更大的理想,一個教學與展覽並重的「機構」,將來甚至希望推出一間以視覺藝術書籍為主的二手書店,甚至是一間國際藝術村…。目前,「海馬迴光畫館」 希望做好一位深耕者的角色,透過介紹傳統、前衛、現代至當代的攝影表現形式,培養人們對於攝影更深度的思維,也讓攝影重新點起人們記憶的溫度。




註:全文摘自《在微光下,從南方出發:台南藝文空間回訪1980-2012》 一書(2012年8月出版),AOFA觀察者已獲「佐佐目藝文工作室」授權同意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