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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返於「珍奇櫃」

 

文|蔡明岳
圖片提供|絕對放送

剛聽到「珍奇櫃」這個展名時,多少掀起好奇心,究竟在訊息快速傳遞的時代裡,還有什麼事情能稱得上「珍奇」?進入展場映入眼簾的是左側排成一長列的圖像,那是 Rumphius [*] 在失明後,用其他感官體驗世界所進行的描寫。而藝術家則以「繪畫練習」的方式對這些文字進行視覺描繪,將 Rumphius 原本充滿個人性的描述推向了一個更奇幻的意象。這樣一個面對未知世 界的特殊角度成為了一個鮮明、突出的隱喻,當觀眾在開始閱讀紀錄片時,開始與此意象不斷的進行交疊與比對。

這樣的開場也讓人自然以為珍奇櫃就是指向了 Rumphius 的著作《安汶珍奇櫃》。 回顧此名稱,實際上是十五~十八世紀的歐洲學者、貴族用來展示自己珍奇收藏的空間。牽涉著殖民主義下的歐洲心態與背景,從搜集與觀察開始,開始建立一套完整的系統,並以此去規訓那不斷擴張的世界。這樣的背景扣合著紀錄片,在影片的勾勒下,Rumphius 逐漸脫離殖民者的印象、融入地方社會。而且他在學術成果的坎坷經歷、置外於學術屆的中心地位,都Rumphius 成為權力系統下的奇特存在,「珍奇櫃」指向的「所有者」開始動搖,並且開始懷疑那個「珍奇」之物是否有其他含義?反而指向了殖民主義下詮釋世界的認知系統外,另一種特殊的姿態。

兩支紀錄片之間也形成了不少隱喻,像是在兩支影片裡都有對「肉荳蔻」這個物種進行介紹,其中一部拍攝學者翻閱生物學記錄的內容去介紹它的特性;另外一部則是在地方生活的脈絡裡帶出它在生活中的模樣。從「檔案紀錄」與「真實生活」之間,建立兩種描述角度的比對。此外,在展場最內側,從地方角度切入的影片裡,出現了許多物種的繪製圖像,那些圖像是由 Samuel Fallours 所繪製,他是最早繪製海洋生物圖鑑的人之一,因為在安汶島堡壘內掛有許多他所繪製的圖案,也導致當地人誤認為那是 Rumphius 所畫的。Fallours 的「繪畫行為」在地方上指向了錯誤的對象,但在影片裡其實是與 Rumphius 的敘述一起構築一個安汶的生物想像。

語言在描述未知事物時,建構了一個多向、模糊、具解讀的空間,並且在來回的修改與疊加過程裡,形成公眾認同的具體事實。但就如 Rumphius 感性的敘述,它仍具有諸多延伸的可能性,是可能因為外於中心系統而因此消失不見。像是採訪裡有提到他使用的地方名稱加深了對地方的研究;或是如藝術家的「繪畫練習」,也是從 Rumphius 的文字找到了一個參照藝術生產的通道。這個過程不應該是一個單向不可逆的歷史事實,藝術家在此次展覽建構了一個狀似互相補足的敘事線,勾勒出 Rumphius 的故事與時代背景,但實則安排了許多為了怕事實過於牢固而建立的逃逸出口,如此我們才能在「珍奇櫃」內持續的復返。

[*] 編者註:Rumphius 全名 Georg Eberhard Rumphius(1627年-1702年),是一位德國出生的植物學家,受僱於荷蘭東印度公司,最出名的作品是 《安汶島植物》(Herbarium Amboinense)。除了對植物系統學的重大貢獻之外,也是一位優秀民族志學家,並支持安哥拉人反對殖民主義。(維基百科)

 

About the author|蔡明岳
臺中人但長居於臺南,現在就讀高師大跨藝所,過去當了好幾年的半導體工程師,由於厭倦了做PPT和圖表的研發生活,所以決定換個環境。信箱:rexcorner@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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